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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国翰与《石泉杂咏》及雕板

时间:2011-03-08 00:00作者:吴龙晏 胡树勇 源自:石泉县人民政府 
  中国地方志举世闻名。其所以如此,不仅仅在于志书本身,更多的是一些文人贤达以此发表 自己的真知酌见,显示出东方传统文化的一道异彩。在志书艺文志中,往往珍藏着一些绚丽多彩的文化瑰宝,蕴藏着一些独特的有较高文学价值的美文佳作。石泉历史上所存旧志,重 视艺文与人物的记载,是今天研究石泉人物与诗文的重要文献来源。
  《中国文物报》2000年8月30日刊登了宁阴棠撰写的一篇题为《玉函山房木刻雕板的捐献》一文,文章说,2000年5月13日,山东省章丘市人民政府隆重举行了李应顺传世藏版捐献表彰大会,对埠村镇西鹅庄村民李应顺家中珍藏了120年的5966张清代古籍木刻雕板全部捐献给国家进行表彰,并给予15万元人民币的重奖。这批雕板的老主人之一就是曾任陕西省石泉 县令的马国翰。雕板是把连贯成篇的文字反刻在木板上,然后涂上颜料,再印在纸上,这种印刷称雕板印刷。雕板印刷起源于唐朝,到宋朝发展到了高潮。在古代版本中被视为 珍品。 雕板印刷雕刻繁难,一部书有的需成千上万块板子,往往只印刷一次就废置,浪费惊人,造成书价高昂,影响繁荣文化的传播。因而终被活字印刷所代替。
  马国翰(1793—1857),清山东济南(历城)人。字词溪,号竹吾。原籍章丘圣井镇大柳树村人 。清代古籍辑佚家、文学家、藏书家,是《玉函山房木刻雕板》书版的辑佚、整理、刻、印者 。马国翰19岁中秀才,38岁中举,道光十二年(1832)以三甲67名考中进士。先后任洛川、石泉、泾阳县令。道光二十四年。擢升陕西陇州知州。咸丰七年(1857)病故于山东老家,卒年 64岁。
  据山东续修《历城县志》载:“国翰家贫好学,自为秀才时,每见异书手自抄录,及成进士 为县令,廉俸所入悉以购书,所积至五万七千卷”。此次李应顺捐赠的这批雕板涉及经、史、子、集等书籍558部,约450万字,其中还有马国翰的《玉函山房文集》、《玉函山房诗集》、《文选拟题诗》、《竹如意》等个人著作。又据《简明文史知识词典》载:马国翰另辑有《玉函山房辑佚书》,马国翰书斋名“玉函山 房”,故名。共594种,是一部规模巨大的辑佚书。搜集唐以前已散亡的古籍,分经、史、子三类。其中经部最多,有400余种,比较完备。史、子两类数量少而体例舛错,似为未经 编定之稿。后附辑者《玉函山房目耕贴》一种,31卷,考订经义,采集前人成说甚备,唯案 断之语简略。其后王仁俊又为此书增辑《续编》及《补编》400余种,但未刊行,稿本现藏 上海图书馆。
  道光二十九年《石泉县志》记载:“马国翰,山东历城进士。初任洛川,道光十六年(1836 )与夏鸿时对调。有石泉杂咏三十首,刻石署内。后调泾阳,升陇州知州。”马国翰的下一任石泉知县是四川举人黎保泰,黎保泰于“道光十七年署”。由此可知,马国翰在石泉任职仅一 年时间左右。道光《石泉县志》所记马国翰之经历仅有上述那段话,看不出他在石泉的具 体政绩,但细读《石泉杂咏》,翻阅石泉旧志,便可得出一些结论。首先,马国翰在任期一年中是个闲不住的知县,已年届43岁的他应该是走遍了石泉南水北山和体察过民情的。先后 写有《登云雾山》、《石泉杂咏》等描写了石泉山水的诗篇,以诗感怀。他的这些记事咏物诗篇的描写,不是摘抄前人旧作,而是亲临其境,有切身的感受。《石泉杂咏 》二十九首,全诗内容可分为三大部分,第一部分即描写石泉的地理、山川 ; 第二部分写人文、历史,作者在这两部分中将石泉的历史与地名巧妙地镶入诗中,结合在一起;第三部分写了石泉的商贸、方言、节日、民俗、风土人情等,现分别加以介绍。
  一、
  南郭水为门,东阳旧有村;
  茶镇连西尾,梅湖接汉头;
  水程百余里,来去送行舟。
  丛林铁瓦古,甘泽褥灵渊;
  朝种夕收获,山留鬼谷田。
  水竦莲花石,山围麦子坪;
  常年足鱼谷,活壤甲金城。
  三地唤池河,都缘直水讹;
  源寻烧栈处,古意感人多。
    在以上诗中,作者以石泉地名为主,介绍了山川地貌、名胜古迹、自然景观等。这些吟咏石泉山川地貌的诗句,给人一种 江山美景如画来之感。据笔者统计,此诗涉及石泉山川地貌的句子就有如下十多处,分别加以介绍:
    (一)南郭水为门:指石泉城南临汉江依山傍水。
    (二)东 阳:东阳村,石泉山城古名。
    (三)冷冷泉几眼:指县以泉名之泉水。
    (四)茶 镇:西乡县茶镇。
    (五)梅 湖:指今喜河。
    (六)铁 瓦:指云雾山上的铁瓦殿。
    (七)鬼谷田:相传县城北云雾山上的鬼谷子岭,曾是苏秦、张仪之师楚 人鬼谷子隐居过的地方,山上风景秀丽,种庄稼有“朝种夕收”的神话传说。
    (八)莲花石:在池河入汉江之处,两岸石白如玉,有如莲花盛开,是石泉八景之一。
    (九)麦子坪:即原麦平乡。
    (十)金 城:即南北朝时的金城郡,在今池河老街东。
    (十一)三地唤池河:即前池、中池、后池。
    (十二)直 水:池河古称直水,后为迟河,今称池河。
    (十三)烧栈处:古子午道为栈道,北段沿子午谷,南段沿直谷(即池河),烧绝栈道,则不能通行。
  二 
  远郧阳界,应非古上庸;
  山头草如坠,滚鼓说刘封。
  一矢殪雄魄,人歌射虎行;
  艺文虽缺略,从义此垂名。
  遗以黄柑子,金人顿挫锋;
  千秋吴统制,战绩著饶峰。
  金铃谁鼓铸,天帝锡来奇;
  指点郄公路,油然发孝思。
  天马肖山形,弛驱过客经;
  回环湾十八,喜得息肩亭。
  载行療竹寺,人到绿天游;
  圆磬一声出,深山落日秋。
  石磨野人家,苇塘覆竹笆;
  鱼多成乐岁,把酒醉芦花。
  沙里含金屑,游民贯拣淘;
  泗王祠宇下,贱价是葡萄。
  前朝轻凿矿,徭役苦民间;
  银洞久封闭,年年秋月闲。
  霹雳石犹在,孤峰天外飞;
  春风兰蕙径,衫袖惹香菲。
  滴沥烟波洞,时闻箫鼓音;
  崖间栖隐客,应许学龙吟。
  才信藕如船,天池有瑞莲;
  花开成并蒂,喜事接连骈。
  关头多牧儿,坡草看牛龆;
  闲弄一枝笛,无腔随意吹。
    以上这些诗是描绘有关石泉历史传说和有关石泉八景方面的,作者将这些自然景观和历史传说故事镶入诗中,妙趣横生,表达了作者对石泉历史的了解和对自然景观的热爱。
    (一)远郧阳界,应非古上庸:石泉古属庸国,是庸之西部边陲。庸国都城 在今湖北郧阳地 区竹山县,楚灭庸后,即在庸设上庸县(三国时为上庸郡)。此两句诗之含义是:石泉是古庸 国(即今郧阳地区)之边远地界,但石泉并非古上庸。
    (二)滚鼓说刘封:这是流传在石泉的一个民间故事。传说三国时期,蜀将刘封降魏,张飞怒 不可遏,率兵追剿刘封。刘封逃到石泉饶峰岭,无处躲藏,便钻进了一面大鼓。张飞赶到, 把鼓推下了悬岩。如今那里的草,从石壁缝中横着长出来,叶子不是向上,而是稍稍下垂。 
    (三)从义此垂名:杨从义,字子和,宋代开国侯,将军。一天,他路过饶峰 关,遇一老虎,便一箭射去,老虎死。从义在此留有英名。
    (四)吴统制:南宋抗金名将吴玠。他官任镇西军节度使兼宣司都统制,故名。《兴安府志》载:金兵撤离喝攻饶峰关,吴玠日夜驰300里,先到饶峰关,他赠给金兵黄柑,说:“大军远来,聊用止渴!”金将撤离喝大惊,说:“尔来何速也”。
    (五)金铃:地名,亦金铃岩,在今古堰滩。传说从前那里有庙宇,有魁星 楼,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。
    (六)郄公路:郄公指明朝的郄参议。他幼年与父失散,后来,在金铃相逢 ,父子团聚。
    (七)天马肖山形:指马岭,山形似天马。马岭关路曲折有十八湾(今称九里 十三湾)山上昔时曾建有息肩亭三楹。“马岭朝阳”为石泉八景之一。
    (八)竹寺:寺名。在今熨斗镇,古迹无存。
    (九)石磨:即今城东十余华里处的石磨铺。“石磨鱼梁”为石泉旧时八景 之一。
    (十)泗王祠:指泗王庙(即龙王庙),遗址在大南门。
    (十一)银洞:银洞山,又名银屏山。相传:“明神宗谴内使凿炼,百姓苦 之,后敕封其洞”。“银山秋月”为石泉八景之一。
    (十二)霹雳石:现叫雷打石,位于县城西银龙乡境内。“霹雳神峰”为石泉 八景之一。
    (十三)烟波洞:在县城西左溪境内汉江边。石泉水电站大坝建成,该洞已淹 入水库,不可复见。“烟波灵洞”为石泉旧时八景之一。
    (十四)天池:地处左溪乡立新村地域内,山顶有一天池。池内栽有红白二 莲。“天池瑞莲”为石泉旧时八景之一。其旁有天池寺。
    (十五)关头:即关头山,在今石泉水电站大坝西侧,昔日是牧童放牛的地方。“关头牧笛”为石泉旧时八景之外的一景。
  三、
  新畲甘蔗地,久雨木耳天;
  山货通朝暮,纷争背子钱。
  十家九户客,土著百年无;
  黄武乡祠盛,风光话两湖。
  灯下花狮舞,纷腾列肆烧;
  连珠声不断,鞭炮赌元宵。
  六月六之晨,曲团和六神;
  蓼花红簌簌,泛出绿波新。
  岩上生香柏,良材给万工;
  年来斤斧众,何怪老山童。
  园圃多家漆,秋边蚌壳收;
  种成千万树,便可埒封侯。
  翠笋煨填鸭,红姜善鸡;
  酿成包谷酒,消夜醉新醍。
  非豆亦称腐,盘餐试一尝;
  芋浆兼橡汁,应识菜根香。
  鸦船千百集,杂沓合鱼围;
  一色鸬鹚黑,衔鳞认主飞。
  水法医凭咒,端公步跳跳;
  来丛祠下,彻夜乱钲铙。
  时有如云女,香花供佛祠;
  古风思汉广,三复召南诗。
    在以上这十一首诗中,作者主要歌颂石泉物产丰富,自然资源盛多。并以石泉民风民俗为出发点 ,写出了石泉的自然风貌以及民间情趣,勾列出了石泉山乡的风俗画卷。其牵涉到的具体事 物有如下十多处。
    (一)新畲:恳种过的田,二岁曰新,三岁曰畲。
    (二)木耳天:雨水充沛,适宜木耳生长。原著用的是“”字,木即 木耳。
    (三)背子钱:从前把肩挑背扛的脚夫,称“背子”。背子钱是脚夫的工资,运费。
    (四)土著百年无:指当地的老住户极少,多为外省迁来户。
    (五)黄武乡祠:指在石泉的外籍人于城内建修的黄州馆、武昌馆。
    (六)风光话两湖:夸说湖南、湖北的风光好。
    (七)六神:药名。中药铺于六月六日用杏仁、赤小豆、蓼子草、苍耳草、 青蒿、面粉六味炮制成的六神曲。蓼花:制曲的主要药物。
  (八)绿波:酒。
    (九)便可埒封侯:埒(Liè),同等的意思。若种千万棵漆树,便可与王侯一 样富有。
    (十)()(ér):煮。
    (十一)善鸡:阉鸡。雄鸡阉后,不生殖。体肥肉美。
    (十二)醍:酒。醍醐灌顶,使人醒悟。
    (十三)芋浆:魔芋豆腐。
    (十四)橡汁:橡子凉粉。
    (十五)鸦船:打鱼船。一般是大船一只作为夜宿和放置生活用品之用,附 有舢板小船数只。每只小船上有渔夫一、二人,鱼老鸦数只。捕鱼时,集体出动,先布拦河网,网上密悬钓钩 ,鱼触即钩之。然后,小船四出,或赶或围,或放出老鸦,扑入水中啄鱼。所啄之鱼,送回 主人船上。若有大鱼,口不能啄,就数鸦共逐,啄瞎鱼眼,迫近鱼船,待主人叉网。
    (十六)鸬鹚:亦称“水老鸦”、“鱼鹰”。体羽主要为黑色,又带有紫色金属光泽。善潜入水中捕捉鱼类。
    (十七)水法医:陕南俗称水师。属外科草药医生。善接骨疗伤,但带有封建迷信色彩。手术前,先念“咒语”,再喷一口冷水。然后施行接骨整复术。
    (十八)端公:农村中的巫师。
    (十九)钲铙:乐器。铜锣类打击乐器。
    (二十)召南诗:召南,是《诗经?国风》中的篇目名称。多记载民间乐调和歌谣。
  马国翰写下的《石泉杂咏》这篇长诗,客观地记述了石泉的古今历史,风土人情和自然环境,尤其是吟咏石泉风土民情的诗篇,疏放跳跃,清新细腻,值得玩味。马国翰虽只在石泉任县令一年左右,却能将石泉的人文地貌、古今历史、风土人情了如指掌 , 写出具有代表性的佳作。把境内人文地理、名胜古迹,历史掌故,形象叙述,绘声绘色。
    通过这些诗,可以看出马国翰在石泉一年左右的任职中,也是能够体察民情的,主要表现在《石泉杂咏》第三部分的内容中。第三部分主要写了石泉的商贸、方言、节日、民俗等风土人情,并且把握住了当地的特点,常有佳妙句,如:“山货通朝暮,纷争背子钱”,“十家九户客,土著百年无,黄武乡祠盛,风光话两湖”,“灯下花狮舞,纷腾列肆烧,连珠声不断,鞭炮赌元宵”,“水法医凭咒,端公步跳跳”。从这些句子中了解到石泉的山货特产、人口迁徙,生活习俗等,可以这样说,马国翰的《石泉杂咏》这首诗是石泉当时的一部诗歌 体县情简史。我们从这部“简史”中了解到了全县的各个方面的概貌。
    马国翰,在石泉任职时间虽短,但他尊崇李白、杜甫之道,热情奔放,抒发了对石泉山水的 眷恋,留下的诗篇被《兴安府志》、《石泉县志》、《安康艺文大观》等多种地方文献典籍收录,传颂至今,教育子孙后代,其清代古籍辑佚家、文学家、藏书家的美名也给石泉历史增添了光彩。